把病人當孩子
董事長二0一0年調養的情況比前一年好多了,因為自己接受中醫輔助治療對康復很有幫助,也開始鼓勵人家針灸。當他恢復到感覺可以慢慢展開零星的工作時,大約間隔三、四個月會接一場演講,只是氣色始終帶有病容。二0一0年和吳師姐在普願宮舉辦為期三天的法會,董事長做了五天義工,只要體力允許,我們都認為他可以多參與這樣有願有力的工作。我們將供品捐給低收入戶,讓這些物資物盡其用,看著董事長發心付出,身體狀況也更穩定、更好。
癌症病人術後調養要很注意節氣,不要對時節、氣候的變化掉以輕心,所以冬季董事長就比較少住山上,因為氣溫實在太低了。在他靜心休息的這兩年,可以說換來一個沒有被干擾的生活。不過,我建議照護病友的人,還是要在他們精神體力允許的狀況下,安排一些和外界接觸的輕度工作,不要讓逐漸康復的病人和社會脫節太久,因為人還是需要肯定的力量,要有點事忙。
我們長期照顧病人,雖然非常辛苦,但還是要盡量站在他們的立場著想。有時候照護者實在太累了,難免會怪病人怎麼不把自己照顧好?為什麼要感冒?為什麼不好好吃藥休息?這些埋怨都是人之常情,畢竟照護者是勞心又勞力。但我以過來人的經驗分享,照顧病人,尤其是重症患者,要像對待小孩一樣,把他各種情緒反應都視為理所當然。病得越重的人越像小孩,經常會情緒不穩,發了脾氣就要人家哄。像我在工作上是蠻強悍的人,有時免不了講話音量大了點,但話一衝出口,就會自責音量太大了,一下子忘記自己面對的是病人。其實重症病人因為身體衰弱、不舒服,情緒總是很恐慌,很沒有安全感,這點身為照顧者的我們一定要體諒。撒下善的種子,在未來開花
董事長從骨髓移植出院到現在,已經超過兩年半。二0一一年兔年農曆春節,我們又重新回到全國育幼院吃年夜飯,能夠跟大家一起圍爐、分享,董事長真的很開心,也充滿感恩。董事長說,他生病過程體會最多的地方就是,不能因為平日付出心力做志工、幫助別人,就希望在哪裡有回報。難道經常行善就不會生病?如果用不均衡的態度對待自己,凌晨十一點到三點身體修復的時間都不休息,一定會出問題。
不過,他認為,身體狀況好的時候,多累積善根、結善緣、種善的種子,絕對是沒錯的!因為人不知道什麼時候可能公司倒閉、婚姻挫折,在不同時間點會有劫數,當我們碰到難關時要有貴人,就是靠平日累積。貴人不會突然冒出來,是你過去撒下的種子在不同時間點開花,讓你碰到挫折有能力面對更大挑戰。董事長生這場大病,就像老天爺說:「你要休息一下,要把步伐放慢,調整它。」對他這樣一輩子做什麼事都全力以赴的人來說,從來沒這麼認真對待過身體,這兩年的治療與調養,就是讓他放慢步伐,感恩面對休養的機會。
這樣的心態會讓病人有一個良性的身心循環,才有可能重拾健康。在照顧董事長的過程我也有朋友罹患癌症,某一天我到醫院探望董事長時突然接到他的電話。一聽到我聲音,對方就哭了。他說,幾年前罹患攝護腺癌(編註12)沒有告訴我,而長久以來病況稍有好轉,但生活習慣並沒有改變。在銀行工作的他,只是從較繁重工作轉調成比較輕鬆的工作,盡可能隱瞞病情。
當時我聽了只是想,「你願意為身體改變什麼,身體就會回報你什麼。」而且,很重要的一點是,真的得癌症了,千萬不要害怕去讓親友知道,因為你很可能得到很寶貴的醫療資訊,也會發現有真心關心你的人。接到他電話時,他告訴我,現在就在V醫院治療,攝護腺癌出現骨骼轉移,下半身也癱瘓不能動了。到了他病房,我第一個動作就是幫他按摩腳部,因為肢幹麻痹一定非常不舒服。在這次探望之後,有機會我就陪他講講話,一直到他出院回家,有時間就去探望、鼓勵他。
二0一0年底,這位朋友受到董事長鼓勵決定去針灸,還豪爽地說,康復之後要招待我去中國大陸旅遊。不過,非常可惜的是,太太和菲傭只陪他針灸幾次就放棄了,如果他們願意全力以赴,結果或許會有所不同;很遺憾沒多久,這位朋友就過世了。大家都聽過「久病床前無孝子」,也可以理解家裡有重症病人負擔是很大的,不過,在照護過程,我經常想起,過去董事長演講總是提到:「做事情要無愧於天地,心安理得,處處為別人著想。」因為抱持這樣的心態,照顧病人時的每一個動作,我都盡量去想他會有什麼感受,真心陪伴他走過這個難關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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